摘要：

       光伏跨界玩家在產業鏈價格下行帶來的盈利壓力下，正逐漸退出市場競爭，而跨界企業的命運也反映著光伏行業出清的進度。

       過去幾年，要是在資本市場聊起風口，十個人里得有八個提到光伏。光伏曾是資本市場最賺錢的領域，借助政策東風，隆基綠能股價曾突破百元，沖上5500億元市值巔峰。另有多家光伏企業市值突破千億元。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眾多上市公司紛紛跨界入局，洶涌的熱錢試圖在這片新興領域中分得一杯羹，在新能源賽道上尋找到新的增長點。

       據上海證券報記者不完全統計，2022年以來至少有108家上市公司宣布跨界“追光”，謀求產業轉型，其原主營業務涵蓋白酒、地產、服裝、園林、食品、家電、機械制造、醫療信息化等多個行業。

       僅僅不到兩年的時間，光伏行業的深度調整，就讓全產業鏈感受到了周期寒冬下的刺骨寒意。隨著行業洗牌的加速，跨界光伏也從秀色可餐的“香餑餑”，變成了人人避之的“燙手山芋”，而向陽追光的“資本玩家”們也正在迎來一地雞毛的終局。

       最新這一輪光伏寒冬從2023年就已經開始，2024 年光伏制造產業鏈各環節更是供需失衡加劇，價格持續探底，行業出現大面積虧損，開工率不斷降低。

       據華龍證券統計，2024年，光伏設備行業總營收和總歸母凈利潤同比下滑22.81%和127.13%;2025年第一季度，總營收和總歸母凈利潤同比下滑22.56%和205.49%，主產業鏈經營性現金流凈額甚至出現了環比轉負。

       行業寒冬中，不少光伏跨界者由于缺乏行業經驗和技術積累，在競爭中節節敗退。隨著虧損加劇，部分跨界轉型光伏的上市公司已打算轉讓公司控制權，“賣身跑路”希望從泥潭中脫身。

       6月2日，披露了轉讓公司控制權公告的棒杰股份，則成為了跨界光伏大軍中最新的失敗案例。

       當天晚間，棒杰股份在公告中披露，通過股份轉讓及表決權委托事項，上海啟爍睿行企業管理合伙企業（有限合伙）（以下簡稱上海啟爍）將成為棒杰股份控股股東，黃榮耀將成為公司實際控制人。

       從“無縫服裝龍頭”到光伏跨界失敗出局，棒杰股份用僅僅不到三年時間體驗了一把過山車般的刺激。2022年底，作為國內無縫服裝領域龍頭的棒杰股份進軍光伏業務，意在打造“無縫服裝+光伏”雙主業的業務結構。

       彼時，棒杰股份公告，投資設立全資子公司棒杰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還與揚州經濟技術開發區簽訂高效光伏電池項目投資協議，計劃總投資約26億元；2023年公司進一步追加投資，包括浙江江山80億元電池片及硅片切片項目、揚州10GW組件項目。

       但隨著光伏產業低潮期到來，激進擴張疊加行業產能過剩，導致棒杰股份近年來陷入嚴重債務危機與虧損。公告數據顯示，截至今年5月19日，公司光伏板塊子公司在金融機構累計逾期或提前到期的借款金額合計約7.76億元，占上市公司2024年度經審計凈資產的258.85%。

       棒杰股份旗下光伏業務子公司揚州棒杰經營情況也不斷惡化，并于今年3月1日起對其高效光伏太陽能電池片生產線實施臨時停工停產，預計停產時間不超過3個月。然而，棒杰股份6月2日再次發布停產公告，稱為了不擴大公司虧損敞口，不承擔額外風險，維護公司利益，揚州棒杰決定其生產線繼續停產。

       棒杰股份在公告中特別強調稱，光伏業務并非公司唯一的收入來源，無縫服裝業務作為自公司成立以來的主營業務，經歷了數十年的發展，始終保持穩定的盈利能力，未來仍將作為公司主營業務收入規模最大的業務板塊。

       稍早之前的5月28日，*ST海源也發布了關于公司股東協議轉讓股份完成過戶暨控制權發生變更的公告。公告顯示，海源復材控制權轉讓協議涉及的股份已完成過戶登記。這標志著海源復材已正式易主，公司的控股股東變更為新余金紫欣企業管理中心（有限合伙）。

       公開資料顯示，海源復材創立于1988年，主營業務最初為機械裝備和復合材料制品，并于2010年在深交所上市。2020年，江西企業家甘勝泉通過賽維電力入主海源復材，同年9月便通過收購新余電源開始進入光伏組件行業，首期375MW高效光伏組件實驗線于2020年12月試生產，并于2021年正式投產。

       隨后，海源復材又拋出兩個震驚市場的百億級光伏項目。2021年11月，海源復材發布公告稱，公司與揚州經開區管委會、西南證券、華能國際、江蘇華暉簽署了《新能源產業框架合作協議》，計劃斥資300億元投資光伏電池、組件工廠及光伏電站等項目。

       2023年1月，海源復材與安徽滁州市政府簽訂戰略合作協議，擬斥資80.24億元在安徽全椒縣投建15GW的高效光伏電池、3GW光伏組件項目。

       然而，這些項目基本都是“雷聲大雨點小”。2024年3月，海源復材董事長甘勝泉表示，因目前光伏市場TOPCon電池及組件產能過剩，公司決定終止全資子公司在安徽滁州市全椒縣建設的光伏項目，滁州項目的實施主體賽維能源股權還被轉讓給了愛旭科技。而300億項目也沒了下文，實際上也等同于擱置放棄。

       兩大超百億項目，投資規模雖大，但始終未能真正落地實施。也正因如此，光伏板塊未能顯著推動海源復材的業績增長，公司經營未有明顯起色。

       2021年至2024年，海源復材歸母凈利潤分別虧損1.54億元、1.50億元、1.45億元、1.6億元，四年累計虧損超過6億元。隨著控股權的出讓，海源復材的“光伏夢”也在巨虧之后迎來了尾聲。

       除了光伏主產業鏈，跨界至光伏輔料的企業也一樣受到了光伏寒冬的嚴重沖擊。近日，從獸藥跨界至光伏膠膜的*ST綠康也開始了出售光伏業務和完成控股股東轉讓的實質性操作。

       5月28日，*ST綠康發布公告稱，公司擬向江西饒信新能材料有限公司出售光伏膠膜業務全部資產及負債。交易完成后，公司將徹底退出光伏領域。

       此前，*ST綠康的控股股東于4月24日以6.4億元的價格向跨境電商物流巨頭福建縱騰網絡轉讓了29.99%的股份。轉讓完成后，綠康生化的控股股東將由康怡投資變更為縱騰網絡，實際控制人由賴潭平變更為縱騰網絡創始人王鉆。

       公開資料顯示，綠康生化成立于2003年，早期專注于獸藥研發、生產和銷售，于2017年在深交所上市。2022年，尋求業務轉型的綠康生化瞄準了當時熱門的光伏賽道。2023年1月，綠康生化發布公告稱，公司以9500萬元的價格收購光伏膠膜廠商江西緯科，涉足光伏膠膜行業。

       2023年，綠康生化完成收購綠康玉山并設立綠康海寧，投資60億元啟動海寧年產8億平方米光伏膠膜項目建設，擬形成“動保產品+光伏膠膜產品”生產和銷售雙主業模式。在2024年財報中，綠康生化披露，海寧項目一期40條生產線基本建成，其中20條生產線已在2024年進行了試生產。

       截至2024年底，公司光伏膠膜營收占比已經達到了35.62%。然而，綠康生化大手筆擴產的背后，卻是業績的“一地雞毛”。2024年，光伏膠膜的毛利率為-38.63%，導致去年上市公司虧損加大。2021年至2024年，綠康生化四年虧損金額高達8.15億元。

       中國有色金屬工業協會硅業專家組副主任呂錦標表示，面臨困境的跨界光伏企業，往往是原有主業難以為繼，希望借道光伏擺脫困境，但是，在參與者眾多的情況下，光伏行業已經出現了“踩踏”。特別是國內資本市場收緊增發，主產業鏈IPO幾近停止，跨界光伏企業也陷入了轉型困境。

       而現在光伏行業瘋狂內卷，拼死打價格戰，本質上在于過去幾年的產能激增，太量跨界企業涌入光伏業，大家都想分一杯羹。

       隆基綠能創始人、總裁李振國曾表示，過去兩年多時間內形成的產能規模，達到了之前二十多年總和的兩三倍。

       他說，“大干快上”是造成2024年局面的主要原因。一個是資本市場非理性的支持，另外光伏本身作為朝陽行業，各地政府也積極支持。多種因素推動了光伏產業產能的急劇擴張。

       一位未上市光伏企業高管也表示，部分地方政府曾對光伏企業給出極其優惠的擴產政策，企業很難抗拒這樣低成本擴產的機會，這是光伏產能快速擴張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現在，光伏跨界玩家在產業鏈價格下行帶來的盈利壓力下，正處于生死存亡的邊緣。事實上，跨界企業的命運既取決于光伏行業何時走出低谷，也反映著光伏產能出清的進度。

       呂錦標認為，本輪競爭的顯著特點是優質產能過剩，低價競爭拼現金流已經造成龍頭企業持續虧損，負債率上升，現金流吃緊?！爸鳟a業鏈上的二三線企業已經停產多時，在需求快速增長的年頭，二三線企業主要為龍頭品牌企業代工，在龍頭企業都降低開工的情況下，二三線企業即使是技術先進的產能也只能閑置。”

       業內人士表示，跨界光伏上市公司集體退潮有利于行業健康發展軌道，但需要警惕的是，這些企業的光伏資產多數被地方國資或第三方接盤，并沒有真正從行業退出。因此，需要有較為強硬的政策來協助行業實現供給側改革，進一步推動落后產能和企業出清。

       當一些跨界光伏企業逐漸退出市場競爭，行業會逐漸進入從虧損到盈虧平衡，再到逐漸盈利的過程，有規?；瘍瀯?、品牌溢價、領先技術和成本控制優勢的企業，將會更具有競爭力。